建始县61岁农妇21年当嫂又当妈照顾两个智障小叔子

帮智障小叔子洗头

    村里人私下爱叫段丙英“傻嫂”，因为她有两个智障小叔子。

    21年前，公公婆婆在弥留之际托孤，照顾两个叔叔就成了她的重任。她并不傻，也不介意这种叫法，只想在有生之年让这兄弟俩感受到家的温暖，干净而有尊严地活着。

    嫂子，亲亲的嫂子

    4月6日，建始县业州镇苏家坪村二组，大山里的清晨似乎连天都亮得晚一些。

    每天早上6点，61岁的段丙英都会准时起床。要做的事儿太多。天还微亮，她拿起扫把先把院落清扫了一遍，然后开始剁猪草。猪圈里有16头猪，全靠她一人照料，前一晚她割完猪草回来，忙到夜里10点才睡。

    忙碌间隙，她顺便喊两个小叔子起床。

    天渐渐亮了，这个农家小院逐渐显出几分生气。二层白色楼房，上面一层盖着青瓦，外墙粉刷得雪白，门前院落干净整洁。这里仿佛与世隔绝，周围视线可及的邻居只有五户，最近的一户离得也有几百米远。

    51岁的张光成和48岁的张光明很认真地洗了脸，露出憨憨的笑容。“他们从小就有智障，以前连夹菜都不会，大的那个连走路都要扶墙，现在好一点。”村里老乡告诉楚天都市报记者。

    每天早上吃完饭后，她要送张光成和家里的5头牛一起到附近的山上，找一个平稳的地方让他坐，叮嘱他看好牛，不要啃了别人家的树苗。下午6点左右，她要上山再把人和牛都带回家。

    张光成放牛的过程中，段丙英就带着张光明种地。这一天，她们主要是在地里点苞谷，张光明能帮忙挑粪，这让段丙英能轻松一些。她不停地交待他，挑的时候要走路中间，走慢一点稳一点，浇的时候手放低一点，点包谷的时候就跟着她的样子挖窝。“必须手把手教，一刻都不能离。”

    这里是高山，家里的18亩地基本只能种洋芋、苞谷、红薯、油菜等经济作物，一茬接一茬，很难有农闲的时候。只有下雨的日子才能轻松一下，段丙英总会拿出理发工具，用自学的手艺给两个叔子剃头。

    村里来人的时候，看着两兄弟也会笑着夸几句，这让段丙英觉得很有面子。她没读过书，也不懂什么叫尊严，只坚持要两个叔子“过得和丈夫在世时一样”。

    老天不会总下雨

    这一辈子的苦，段丙英似乎尝了个遍。

    3岁丧父，母亲的眼睛几尽全瞎，六兄妹互相帮衬着艰难成长，段丙英七八岁就一个人挑菜到几十里外的集镇上卖。19岁时，母亲替她相中了同村的张光春。

    张光春比她大三岁，曾经跟着一个老木匠学手艺，当时正在部队当兵。张光春的负担不轻，兄弟5人有3人是智障，1人做了上门女婿。“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。”段丙英安慰自己。
    只是命运似乎跟她开了玩笑。

    张光春在部队得了急性阑尾炎，还被检查出患有神经官能症等疾病，几经治疗后提前退伍，身体也变得差起来，不能下地干活。女儿、儿子相继出生，家里的生活捉襟见肘。

    离家四十里外有个矿区，几百人聚集成一个小生活区，每天都需要大量蔬菜。段丙英把家里的地腾出来种菜，每天挑五六十斤菜到矿区的一家餐馆，为了赶在天亮前送到，总是半夜就起床，披星戴月不论风雪。

    两个孩子心疼妈妈，五六岁的时候，也背上几斤采，每天和她作伴。山路难行，段丙英经常摔跤。“眼泪哗哗地流，不敢让孩子们看见。”

    矿区里需要木托架，张光春就在家里做活。为了节省成本，段丙英干起了男人才干的锯料工，白天下地干活，晚上帮丈夫改料，常常累得直不起腰。

    21年前，婆婆弥留之际紧握着段丙英的手说：“你是个好人，有你在，我几个儿子饿不着，我走得安心。”当时，两个已年近30岁的智障小叔子生活无法自理，她总是及时清洗脏衣服，一开始总被熏得直吐。丈夫动不动就住院，她不敢让他操心家里的事，怕加重他的精神负担。

    段丙英坚信，老天不会总是下雨，苦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。

    善良与爱在传承

    段丙英只到过县城四五次。

    最近一次到县城是去年。女儿搬家，专门找了车来接她去吃饭。几十公里的山路，开了一个多小时，她心忧家里还有两个人，只在县城呆了4个小时就赶回了家。“他们连饭都不会热。”

    2年前，张光春因肺癌去世后，家里欠下七八万元债，这令段丙英感到沉重，她不愿意欠钱，想尽一切办法节俭度日。这个家庭已经习惯每天只吃两顿饭，活儿特别忙的时候，就带点方便面到地头凑合一下。

    她很少买新衣服，基本都是穿儿媳和女儿给的旧衣。勤洗勤换是她的法宝，只要不是到地里干活，家里人总是穿得干净整洁，即便是两个智障小叔子，夏天穿的衬衣也是亮的。无比简陋的家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一尘不染。

    邻居们对这个拼死拼活的“傻女人”只剩下敬佩。“这个家没她早就垮了，她有股傻劲儿。”18亩地一年四季不落闲，还喂了16头猪和5头牛，就算是年轻力壮的男人都吃不消，61岁的她就这样坚持了下来。

    2年前，有领导到家里来看望，送了800元慰问金，段丙英买了4头猪仔，年底每头猪卖了2000多元钱，她又买了些猪仔继续养。今年，她计划出栏肥猪13头，卖两头牛，毛收入差不多三四万元，这让她对还债多了几分信心。

    这个坚强善良的女人感染着家里的每一个人。为了节省车费，正在读小学的孙子和孙女每周都步行10余公里上下学，一回到家，孙女帮两个叔爷爷洗头、孙儿帮两个叔爷爷洗澡，已成为固定内容。

    儿子和儿媳现在都在浙江打工挣钱。前几年，儿媳被检查出得了乳腺癌，去年仍咬牙为段丙英买了养老保险。“我男人在时，不让我喂太多猪，他不忍心看我受这苦，现在我豁出去了。”供两个孙子读书上大学、凑钱把儿媳的病治好，是段丙英现在最大的梦想。